不是所有的葡萄都能酿出琼浆

卖糕

不是所有的葡萄都能酿出琼浆
张小平



保罗是知名调酒师大卫的小儿子。那一天，大卫将他和两个哥哥叫到跟前，郑重地宣布：我在干邑酒厂干了一辈子，如今老了，所以决定将两千瓶珍藏了二十年的顶级原酒送给大儿子，将种着五千棵名贵葡萄树的葡萄园留给二儿子。

听到这些，哥哥们乐滋滋地走了，保罗虽然心里觉得父亲的做法不公平，可深知他的固执，于是愣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。倒是大卫先开了口，微笑着问：“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将送你什么？”保罗摇了头说：“如果父亲想告诉我，就一定会说。”大卫欣慰地朝他竖了大拇指，然后叫上他一起钻进酒窖。在那里，保罗按父亲的教导将新采的葡萄洗净，再精细地装盛进橡木桶，密封好存放起来……

那以后，天没亮保罗就被父亲叫进葡萄园。大卫采葡萄的方法与众不同，他不摘成熟的葡萄，而是举着特制电筒辨认出那些无法被光照亮果囊的葡萄，再摘除去它们。保罗跟在后面，看着一颗颗鲜葡萄被遗弃，心疼地说：“真可惜！”

大卫呵呵地笑：“这些葡萄要么皮太厚，要么肉太粗，如果用它们来酿酒，反倒会加重酒的涩味和杂气，影响了整桶酒的等级。”

保罗这才知道，原来不适合的葡萄会降低酒的品质和品相，并非所有的葡萄都能用。他开始成天跟着父亲学习，很快掌握了与酿酒相关的种植、采摘、榨汁、蒸馏、陈化和调配等工艺秘诀，还调配出一款款醇香的好酒，赢得了众人赞赏。

地区举办调酒大赛，每个家族只许选派一人参赛，获奖者将被评定为首席调配艺师。保罗心想自己参赛，一定能独占鳌头，为家族争光。可是万万没想到，到临赛前一夜大卫却叫来大儿子，让他去参赛。

保罗再也无法忍受，冲向父亲责问道：“为什么你天天教我学酿酒，可到比赛却让大哥去？难道只有哥哥才能代表你，只有他们才能得到你的关爱吗？”

大卫定定地瞪着他，隔了很久才说：“我自有道理，你照着办就行了。”哐当一声响，大卫消失在关闭的门后，留下保罗一个人，守着惨白的灯光，失落地抽泣。

既然得不到父亲的认可，保罗决意离开家去外面闯荡。他精心调配好一款酒，叩开了一家家酒厂的大门，毛遂自荐想当调酒师。酒厂都对他调配的酒赞不绝口，可到知道他是大卫的儿子后，不给任何理由就拒绝了。保罗走遍了数十家酒厂，却没有一家愿意聘请，没办法，只能心灰意冷地回家。

家里空无一人，保罗在餐桌上看见一封信，是父亲留下的：儿子，你一定恨我只给哥哥们留下了财富，却什么没留给你。其实，我给你留下的，远远超过了他们，那就是我干了四十年的总调配师岗位。我已正式向干邑酒厂推荐了你。要作好总调配师，必须是个不为利诱、不为名惑的人，所以我把财富都给了你的哥哥，还故意不推荐你去参加比赛，且跟调酒界的朋友都打过电话，要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录用你，让你学会以坦然之心面对失败挫折……你只有懂得了什么不需要，什么不选择，一心只专注于调配美酒，才可能成为真正出色的调配师。

读完它，保罗这才知道了父亲的良苦用心。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：原来人生懂得什么不选择，才是最大的财富……

如今，清晨的干邑天还没亮透，一个两鬓已斑白的老者已进入葡萄园，在密密匝匝的葡萄架间穿行。电筒的光芒照亮了一串串赭红的葡萄，他摘下其中的几颗，悠然地说：“并非所有的葡萄都能酿出琼浆，要想酿出绝世美酒，首先要懂得摘除去不适合的葡萄……”

雨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