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人的嗓门

冰鉴

中国人的嗓门

如果你在国外，问普通的外国人，“最容易辨认中国人的特征是什么？”，大概十个人中有九个会说是“中国人的嗓门”。从服装和言谈举止上，许多西方人可能辨别不出东方人中，哪一个是中国人，哪一个是日本人或韩国人，但是中国人特有的大嗓门是不会让西方人在辨认上有什么困难的。

大约20年前，我随同一个代表团因公住在德国的一个工业小镇杜伊斯堡。记得第一个周末，我们一行十多个人逛街。一到周末街上静悄悄的，我们这些人在一起扎着堆走路格外显眼，特别是我们扯着嗓门大说大笑，震得街道嗡嗡直响，声音传得很远。临街的窗户纷纷探出些惊诧的面孔，德国人简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这以后的日子里，无论我们这群中国人走到哪里，都招来周围德国人惊异、鄙夷和无可奈何的目光。只是那时候，我们都沉浸在公派出国的喜悦之中，很少有人意识到中国人的大嗓门是多么的恐怖、多么的震撼。

后来我又在日本生活了几年，才领略了中国人的嗓门给日本带来的“公害”。日本东京的人口密集程度超过中国的任何一个都市，可是却没有中国随处可见的嘈杂。日本的大街上绝对看不到吵架的，听不到大声的呼喊和寒暄，地铁和巴士上尽管上下班时间挤得水泄不通，可是却异常安静，没有人说话，也没有人打手机。如果远远地听到有人扯着嗓子说话，哪怕讲的是日语，那人一定是中国人。我在公司就职以后常常跟公司的日本人一起跑外勤，每当在街上和公共交通上遇到旁若无人，肆无忌惮地大声说话的中国人时，日本人都不解地问我，“为什么中国人非要这么大嗓门说话呢？”。我羞愧得无地自容，既不能阻止大声说话的中国人（因为这样一来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，他们还会骂我是二鬼子，替日本人说话），也不能向日本人狡辩说，中国人的大嗓门是无可厚非的。

其实，日本人也不是不会放开嗓门，关键是看什么场合。他们在酒吧里喝得半酣的时候，也会扯着嗓子胡言乱语，他们在卡拉OK厅也会放开歌喉，引吭高歌，哪怕是唱歌跑调的“音痴”也不示弱。可是这些场所是他们消除工作带来的紧张和疲劳的地方，不放开了嗓子反而让周围的人感到不自在。日本人公共道德的原则是，个人的行为不能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。所以在一般公共场合的保持肃静是从小培养出来的。可是有趣的是，日本每年有“大嗓门比赛”，据说有一年，一个家庭妇女以“谁拿走了我晾洗的衣服啦！”的振臂高呼一举夺魁。

中国人的大嗓门，一个是因为汉语的发音特征所决定的，当年老祖宗发明的汉语非得让人气入丹田，运用所有的肺活量不可。其次，中国喜欢热闹的秉性让人练就了一副好嗓门，情不自禁地，不分场合，不分时间地大声寒暄，交谈，打电话，骂街，吵架，喊人，申斥人，因此也就免去了“在公共场合，个人的行为不能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”这种毫无意义的“公德”了。

中国人实在不觉得嗓门大有什么不好，只是出了国，才能隐隐约约地感到跟外国人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。至于是大嗓门好，还是悄么声的好，那只有公说公有理，婆说婆有理了。